财新传媒 财新传媒

阅读:0
听报道

宗教对于社会运动有着重要的影响,一方面,它为社会运动提供了现成的社会网络,对于社会运动的动员有着促进作用;另一方面,宗教还为社会运动挑战社会不公正提供了道德基础,在相关研究中,这种道德基础被概括为“特权合法性”这一概念。

“特权合法性”是指宗教人物和组织因其与神圣和超自然事物的关系,而获得了公众的尊敬和敬仰,因而在社会运动中,他们与世俗人物相比,也具有更强的影响力。在发表于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的Prayers, Protest, and Police: How Religion Influences Police Presence at Collective Action Events in the United States, 1960 to 1995一文中,美国圣母大学的Kraig Beyerlein,斯坦福大学的Sarah A. Soule和加州州立大学长滩分校的Nancy Martin即对于宗教的“特权合法性”是否起到了降低警察对于相关社会运动的监管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探讨。

研究问题与研究假设

在论文中,三位作者对于宗教元素是否能导致警察降低对于集体行动的监管这一问题进行了探讨。基于宗教的特权合法性,他们认为宗教元素应该能够起到降低警察对于集体行动的监管的作用,这是因为对于具有较高威望的宗教人物或宗教组织进行监管有可能会危害到警察自身的合法性。

接下来,三位作者对于宗教元素作用于警察监管的具体作用机制进行了探讨。他们认为,“特权合法性“并不一定是宗教降低警察监管的唯一途径,宗教元素还能够起到劝阻集体行动的参与者采用暴力的、破坏性的行动策略的作用,因而这些集体行动的威胁性也就较弱,警察对于这些活动的监管也会相应较少。

考虑到美国公民对于不同的宗教派别的态度存在着较大的差异,三位作者认为不同的宗教元素和警察的监管之间的关系也不尽相同。具体而言,美国公民对于主流新教徒和天主教徒的态度更为积极,所以这些教派享有较高的特权合法性,其对于降低警察监管的作用也应最为明显;相反,美国公民对于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穆斯林和佛教徒的态度较为消极,因此这些宗教派别所享有的特权合法性也相应较低,其降低警察监管的作用也就较为有限。

最后,三位作者还对宗教的特权合法性、行动策略和警察监管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更为深入地探讨。他们认为宗教的特权合法性不仅仅能起到降低警察对于集体行动的监管的作用,还可能使得警察对于集体行动的容忍度有所增加,也就是说,有宗教元素的集体行动即使采取了破坏性的行动策略,警察对其采取相应的监管措施的可能性仍比较低。并且,三位作者认为,警察对于这些集体行动的容忍度会受到具体的宗教派别的特权合法性的影响,宗教派别的特权合法性越高,其在集体行动中采取破坏性行动后仍不受到警察监管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研究方法

在论文中,三位作者对基于《纽约时报》报道的集体行动动态数据库中所记录的15000多次抗议游行活动进行了量化分析。他们以是否有执法人员出现为因变量,测量警察对于集体行动的监管,以新闻报道中是否明确提到了宗教元素将集体行动分为了宗教性和世俗性两大类,并对于不同的宗教派别进行了区分。在行动的策略方面,他们区分了极端对抗性策略(如袭击、殴打、暴乱等暴力行为)、一般性对抗性策略(如公民抗命、示威游行、群众集会等)和非对抗性策略三种。以这些变量为基础,三位作者利用逻辑斯蒂回归的分析方法对于宗教元素和斗争策略对于警察监管的影响进行了分析检验。

研究结论

通过量化分析,三位作者发现宗教元素确实可以降低警察对于集体行动的监管。但是,具体到宗教作用于警察监管的机制方面,数据分析结果显示宗教之所以能够降低警察的监管,并不是因为特权合法性,而是因为宗教信仰降低了行动者采取破坏性策略的可能性,因而对于社会秩序的威胁较小,所以警察的监管也相应较弱。

通过进一步对不同的宗教派别的作用进行分析,三位作者发现,只有在与主流新教徒和黑人新教徒相关的情况下警察对于集体行动的监管才会相应较弱,并且警察对其监管较弱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两类信徒采用破坏性行动的可能性最低。相反,与世俗性活动相比,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参与的集体行动招致警察监管的可能性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有所增高,这与基于特权合法性的理论预期是相反的。三位作者认为,之所以会出现这一现象,是因为该教派受到民众的尊敬最低,因而在警察看来,其偏离于社会规范的程度也最高,所以对其监管也相应较高。

最后,在执法者对于破坏性行动策略的容忍度方面,数据分析结果表明受到美国公民尊敬的教派的教徒(如主流新教徒和黑人新教徒)的参与并不能提升警察对于破坏性策略的容忍度。相反,与世俗性行动者相比,非基督教信徒(如穆斯林和佛教徒)在采取极端对抗性行动时,警察对其采取相应的监管措施的可能性反而较高。

通过上述分析,三位作者对于集体行动中的宗教元素、斗争策略和警察监管三者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综合的探讨,揭示了宗教元素对于集体行动的复杂影响,对于相关研究也有着很强的启示意义。

介绍文献

Beyerlein, K., S. A. Soule and N. Martin (2015). "Prayers, Protest, and Police: How Religion Influences Police Presence at Collective Action Events in the United States, 1960 to 1995."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80(6): 1250-1271.


欢迎关注北京大学中国教育财政科学研究所(CIEFR)官方微信号“中国教育财政”(账号:CIEFR-PKU),也欢迎将我们的文章发送到朋友圈或转给好友。

转载请务必注明文章来源,并保持文章完整性,不得删除“中国教育财政”及微信号,违者必究。

话题:



0

推荐

刘明兴

刘明兴

124篇文章 7年前更新

男,1972年生。2001年获得北京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2001年至2003年,在美国国民经济研究局从事经济学博士后研究。现为北京大学中国教育财政科学研究所教授、副所长。研究领域为发展经济学、政治经济学。自2003年至今,发表中英文学术论文90余篇。 包括,《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Comparative Politics》、《中国社会科学》、《经济研究》、《社会学研究》、《政治学研究》、《中共党史研究》等等。

文章